朱积垒回乡播火种

一、

1926年秋，广东革命军挥师北上，一路势如破竹，军阀部队闻风丧胆。据平和方志记载，当时到九峰的革命军只有20多人，然而人们一声疾呼：“饶平军来了！”驻守平和的张毅军队争先恐后抱头奔窜，连裤子都来不及扎。革命军一进九峰城，张贴“打倒土豪劣绅”、“取消苛捐杂税”等标语，当地进步青年也积极参加宣传工作，群众热情高涨，呈现出了一派喜人的大好形势。

△朱积垒

重阳这一天，秋高气爽，万里无云。弯弯曲曲的山道上走来了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，穿着笔挺的军装浑身虎虎生气。他就是刚从广州农讲所第六期毕业的共产党员朱积垒。朱积垒是平和县人，踏上阔别已久的故土，他的心情万分激动。

故乡山水如画，然而地主豪绅、贪官污吏狂夺与盘剥的魔爪无孔不入。去年以来，平和蝗虫成灾，粮食歉收，但地主的租谷一粒不少，再加上“天花”流行，平和百姓饥寒交迫。多少个不眠之夜，他系念故土的乡亲父老，屡屡为社会的黑暗、军匪的残暴、豪绅的忍酷、百姓的无助而拍案，恨不能插上双翅，早日回到故乡发动革命。

回到家的第二天早上，朱积垒就找来进步青年朱思、郑维山等人，商量如何搞好革命宣传工作，并计划筹办平民夜校。

二、

夜幕降临，一间20多平方米的小平房里，亮起了油灯。朱积垒站在被岁月剥蚀得光怪陆离的红木桌旁,热情高涨地说：“乡亲们，同志们，现在，我宣布平民夜校正式开办！”

朱积垒从农民实际生活痛苦出发，用明了贴切的事例开始了富有鼓动性的宣传。他历数了民国以来，各派军阀把平和当作南北主要通道和战场，使平和人民备受兵灾之苦。他在黑板上画了一头瘦骨嶙峋的牛，愤慨得说：“各派军阀入境，都在咱们平和滥设捐税，北洋军阀李厚基攻入平和，即向全县摊派粮食数千石，张毅部队一到平和就硬摊派几十种捐税。我们‘做田哥’终日劳累，还要像牛那样挨鞭打，我们吃不饱，穿不暖，还要卖儿卖女还一屁股债，这世界公平吗?”

△朱积垒从广州农讲所毕业后回闽南，任中央农民部特派员。这是汀州办事处印发的农民协会会员须知。

朱积垒又在黑板上画了一头大肥猪，狠狠地敲击着它说：“十二生肖中，最馋、最懒的是猪，它吃得饱饱的，吃完了就睡大觉，胖得像大圆桶，那一群地主豪绅就像猪。我们生活的世界就是这么黑暗，我们'做田哥'养肥了他们，就应当团结起来，把他们宰来吃！怨天怨地是唔用的，烧香拜佛也是唔用的，我们只能靠自己……”深入浅出的演说深深地感染了每个人。

朱积垒不失时机地进一步启发农民和进步青年，要组织起来，实行减租减息，如果不组织起来，就像一盘散沙没有力量，五指攥紧成拳才能狠狠地斗倒剥削者。随后， 他又介绍了海陆丰地区轰轰烈烈的农民运动的好经验。

油灯滋滋地作响，乍暗还明的灯光擦亮了每个人的眼睛，一双双黑眸满着激动的泪珠。冬天的风，在厝外干嘶着，这间小平房亮起的灯光，将伴随曙光照耀闽南大地。在年底，平和上坪乡成立了中共平和第一个支部。有了零的突破，就应当迈向辉煌。朱积垒憧憬着未来，信心百倍。

在朱积垒的倡导下，宣传活动越来越多样化。他们在教堂的大门上贴了一幅漫画， 画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家伙手拿皮鞭，正鞭打着一群羔羊，入木三分地揭示了牧师的本来面目，有力揭露了帝国主义文化侵略的罪行。反封建的宣传也生动具体，辛辣地讽剌了地主土豪。当地群众爱唱山歌，他们就将山歌调谱上革命歌词，让群众彼此对唱。“革命本来不怕苦”的豪情壮志和“革命成功住洋楼”的憧憬，伴随着歌声广为流传，为平和农运大造革命舆论，大造革命声势。

三、

农运的声势像股股春潮，冲得农民兄弟心潮激荡，冲得地主豪绅焦虑难眠。在“春眠不觉晓，处处闻啼鸟”的一天清早，朱积垒应邀来到当地朱姓族长朱绍三的家。

寒暄客套了一番，朱绍兰说：“贤侄少年得志，这次能以中央农民部特派员身分衣锦还乡真是咱们朱门大幸，列宗列祖在天有灵，也定然欣慰不已，连老朽也沾你光。前日得以幸会方县长，方县长对贤侄青睐有加，贤侄可谓是前途无量啊！日前，方县长受上司重托，要推荐一位有志之士出任大埔 县长。贤侄才高识广，堪当此任。机不可失， 时不再来，今后贤侄也就大可不必为农运而消得人憔悴了。”

△朱积垒在广州农讲所学习时的笔记《各省农运报告》

朱积垒哂然一笑，不亢不卑地回答：“先生曾以林公‘苟利国家生死以，岂因祸福避趋之’的浩然正气教诲族人，积垒至今刻骨铭心，奉为男儿座右铭并加以鞭策身体力行。积垒此次重返故土，只想以苍生为念，为民谋长久之安，造一方之福。顺民意则为之， 何惜抛头颅、洒热血，又哪敢存一丝私念，有平步青云、飞黄腾达等类非份之思呢?”

朱积垒拒绝了土豪的利诱，继续着手创办农会，为革命事业奔波。不久，平和九峰、 长乐、崎岭、芦溪等地的工会和农会组织如雨后春笋不断涌现，“不劳动、不得食、宜同心、宜协力”的信念深入民心，不胫而走。本来一些人对“五减”还半信半疑的，现在相信了；原来对入会还举棋未定的，现在找上门来了。以下坪农会为中心，周围100多个山村，处处点燃了革命运动的烈火。工农运动日趋高涨。

但是，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 “四•一 二”反革命政变，闽南的天空也被乌云笼罩。朱积垒清醒地认识到顽固派已拿起钢刀来屠杀我们革命人民了。同时，透过乌云他又看见曙光在闪闪发亮。暴风雨就要来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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